袁承天见这雕儿被弓箭射中坠地而亡,心中一喜,经于可以饱餐一顿,因为他们两个此时都是饥肠辘辘,这雕儿自然是一顿美餐。
袁承天将雕在洞中那未熄灭的篝火之上烤炙,不一刻那雕儿身上的油便滋滋往下滴。
清香的味传到这位亲王鼻息之中,他禁不住咽了一下口水,似乎便要夺过来扯下大雕,大块朵颐,只是见到袁承天在侧,便怯怯缩回了手,因为君子不能失之礼,这一点他终究还是知道的,所以并没有贸然出手。
袁承天岂有不知,眼角余光看到这位亲王的如此动作,心中但觉好笑,堂堂一国亲王今日沦落如此,也真是让人无语,——而这一切似乎又是自己一手造成,如果自己不挟持这位亲王来此荒原高山之上,又逢大雪,他岂会落得如此境地,可说都是自己一手所造成的,所以他不免内疚,可是转念一想这位亲王也非善类,自己如此待他似乎也无不可,也好让他知道生存艰难,以后不再残民以逞,爱护自己家国的民众,想想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。
只是可怜这只雕儿吃人不成反被人吃,命丧人手!
普来孙亲王肚腹又传出咕咕叫声,可是他又自恃身份,碍于面子也不好出言相求。
袁承天见这位亲王欲说还休的样子,也觉十分好笑,心想:我还是将大雕给他,自己只留小部分也就是了。
普来孙亲王接过袁承天递过的雕腿也不相让,便大嚼起来——因为实在饿得慌,所以也不顾礼仪。
袁承天见他狼吞虎咽的样子,心想如果换作别时他定然于这雕儿不屑一顾,可是今时却如此,人在困境大抵都是如此,自己小的时候不也是四处被人驱赶,捱饿几乎成了家常便饭,世上又有谁可怜过自己来着?也许只有爹爹和娘亲是真心,余人也就罢了!
不知为何他一想到过往之事便自泪流不止,而且悲天悯人,不知为何自己这毛病怎么都改不了!
也许从来心怀天下苍生的人心胸都是如此吧!
想到师父羽化而去,爹娘早早不在人世,自己又多经忧患,可见人生于世多是苦难折磨,没有快乐的时候。
自从和清心格格相识相知以来,便觉得在这茫茫尘世之上,人海之中自己找到自己所爱,可是往往造化能人,老天偏偏让有情人不得眷属!
想到清心他的心又巨痛起来,可是自己却又无能为力,原来一切都是人间幻梦。
也许正如那诗中所道:我问道长此生苦,道长一指笑青天。
请问此生谁不苦,此身偏来这世间!
此去青天无多路,好教人生念故人!
故人已成陌生人,相见成恨泪成灰!
普来孙亲王于世间情之一字最为潇脱不羁,其实也不过是逢场作戏,全然作不得真!
这也倒非他全无心肝,只是他向来如此,所以不为情所累,是以亲王府歌妓伶人尽有,可是在他眼中皆是下陈,不入法眼。
他是没有袁承天的情怀,更不会有那反清复明的复国之念,更加不会理解汉人的对君主的忠义千秋,不死之心!
身处高山孤峰之巅,雪后万物皆是可爱,纤尘不染,仿佛换了一个世界。
在这空地青石之上,仰首看天,但觉胸无所累,激发豪气,不由气运丹田,想起那当年岳武穆,壮志未酬,仰天长啸,壮怀激烈。
三十功名尘与土,八千里路云和月。
莫等闲,白了少年头!
这位普来孙亲王见这袁承天气息之绵绵,内力之不绝,可见内功心法之底蕴深厚已达顶峰造极之地步!
似乎已然不输于当世任何一位高手!
时光已过,忽忽数日,积雪消融,山巅露出了褐色的大石。
这日阳光冲破阴霾,将暖暖的阳光照在积雪之上。
这些时日奔波都是风狂雪大,今日见得风停雪止,心中自然有种说不出的喜悦。
只是气温还是晴冷,所以雪便融化的慢。
袁承天来到这山巅边缘,探头四望,只见左侧有一众小山,也是白雪覆住山头,其气势难与他身处这座大山相提并论。
——虽然此山四壁光洁,滑不留人,常人决难攀登而上,便是身有武功之人有时也是力有末逮,多是不能!
他忽然想着那杜工部的诗:造化钟神秀,阴阳割昏晓。
荡胸生层云,决眦入归鸟。
会当凌绝顶,一览众山小!
此诗意境宏大,写尽诗人济世为怀的抱负,而今袁承天卓立于这高山之巅,不由有此同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