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的铁甲在风雪中发出细碎碰撞声。
张辰站在营帐门口,帘子被风卷起,外面是沉沉的夜和无休止的雪。
秦山像一尊铁塔,立在旁边,呼出的白气瞬间被寒风扯碎。
“王上,都点齐了。”
秦山的声音压得很低,带着一股子压抑的狠劲,“一千骑,全是跟着咱们从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老兄弟,马裹蹄,口衔枚。”
张辰没回头,目光似乎穿透了厚重的雪幕,盯在远方狄营连绵的灯火上,那是慕容燕的大营,像一头蛰伏的凶兽。
粮仓被焚的焦糊味,似乎还隐隐萦绕在鼻尖。
“尉迟将军情况如何?”
张辰的声音听不出情绪。
“苏娘娘亲自守着,用了猛药,高热暂时退了,但人还昏沉。”
秦山顿了一下,腮帮子肌肉绷紧,“王上,让末将打头阵!
老子定要亲手剁了那慕容燕,给尉迟大哥报仇!”
张辰终于转过身,昏黄的牛油灯映着他半边脸,冷硬如铁,眼神却锐利得惊人。
“报仇?秦山,那是最后一步。
现在,我要的是她的营寨乱起来,越乱越好。
她的副将,必须‘亲眼’看见拓跋弘的人袖手旁观,见死不救!”
他走到简易沙盘前,粗糙的手指猛地戳在一个用木块代表狄营主营的位置。
“这里,慕容燕的中军大帐,守备最严,但也是她的骄傲,她绝不会想到我们敢直接撞进来!
秦山,你带三百死士,换上之前缴获的北狄皮甲和狼头盔,不必说话,只管冲杀制造混乱,高喊‘拓跋弘大王有令,接应慕容将军!
’声音越大越好!”
秦山眼睛瞪得溜圆,瞬间明白了:“王上妙计!
让那些狄狗自个儿咬起来?末将懂了!
保证喊得他拓跋弘跳进黄河也洗不清!”
“不是洗不清,”
张辰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,“是根本不会有人给他解释的机会。
记住,拓跋弘的狼头金刀,在你身上。”
他从旁边亲卫捧着的木匣里,取出那柄刀鞘镶嵌着硕大狼头的华丽佩刀,正是白天混战中缴获的拓跋弘信物。
秦山郑重接过,沉甸甸的,仿佛握着一条毒蛇的七寸。
张辰目光扫过帐中几名同样披挂整齐、眼神灼热的校尉,最后落回沙盘:“其余七百骑,随我。
不结阵,不缠斗,只冲一个点——中军大帐!
锋矢阵!
我即为锋镝,你们是箭杆,箭头所指,挡者披靡!
凿穿它!”
“凿穿它!”
压抑的低吼在帐内回荡,杀气几乎要冲破营帐。
风雪更大了,呜咽着卷过空旷的原野。
一千精骑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,马蹄裹着厚布,沉闷地踏过积雪覆盖的冻土。
张辰一马当先,黑色的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,如同展开的死亡之翼。
冰冷的雪片抽打在脸上,刀锋一样,却压不住胸腔里那团越烧越旺的火焰。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