烛火在房中摇曳不定,时而明亮时而黯淡,仿佛风中残烛般岌岌可危,似乎下一秒就会被黑暗吞噬殆尽。
李倚坐在桌前,正全神贯注地思考着什么,突然间,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涌起,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。
直到这时,他才惊觉自己竟然只穿着单薄的衣裳,刚才过于专注,居然完全没有留意到这一点。
一旁的锦茵见状,立刻站起身来,轻盈地走到床边,取过一件厚实的裘衣,小心翼翼地披在了李倚的肩上。
当两人的目光交汇时,李倚的心头猛地一颤,一股暖流瞬间传遍全身。
就在不久之前,他们之间还是剑拔弩张、互不相容,然而此时此刻,却又如从前那般和谐融洽,这种变化实在让人始料未及。
锦茵微微垂下眼帘,轻声说道:“睦王,你……想听听我的故事吗?”
她的声音轻柔婉转,宛如夜莺低鸣,充满了神秘和诱惑。
李倚凝视着眼前这个美丽而又危险的女子,心中暗自思忖:像她这样的杀手,背后定然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往和经历。
只是可惜,此时此地并无美酒相伴,如果能有一壶香醇的佳酿,或许更能增添几分聆听故事的氛围。
不过即便如此,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,表示愿意倾听。
锦茵看着烛火,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,李倚也不催促她,静静等待着她开口。
良久,锦茵缓缓说道:“我确是洛阳人氏,家中曾是官宦之家,虽不甚显赫,但也是吃穿不愁,只是在我五岁那年,家中突遭变故,阿耶随宋威出征,宋威1出战不利,阿耶却成了替死鬼,阿耶惨死以后,我和阿娘都成了官奴婢。”
李倚听到此处,微微皱眉。
唐朝官奴婢皆为唐代贱民阶层的最低等级,被视为‘律比畜产’‘同于资财’。
完全没有人格权,唐律法甚至规定,‘奴婢有罪,其主不请官司而杀者,杖一百’,但实际上并不会受到处罚。
及至唐末,纲常败坏,奴婢作为私人物品,遭遇更加悲惨,想到这里,李倚不禁对她又多了几分同情。
锦茵接着说道:“十岁那年,我和阿娘都被赏赐给工部侍郎王珙,王珙见我阿娘尚有姿色,便强行占有了她,而王珙此人之妻卢氏及其善妒,知晓后竟用针在阿娘身上作画,为此阿娘全身上下竟无一块好皮肤,脸上也是如此,王珙见阿娘容貌已毁,非但没有出面,反而吩咐人把阿娘处死了。
你知道吗?我眼睁睁的看着阿娘被活活打死。”
提及此事,锦茵握紧了拳头,尽管时隔多年,她仍然忘不了这件事,眼中也闪过一丝恨意。
李倚轻轻握住她的手,以示安慰。
锦茵深吸一口气,“此后在一次意外中幸好我被师傅所救,便一直跟随学武,从那一刻起,我便决定追随师傅左右,专心学习武艺。
跟随着师傅的那段日子里,我目睹了太多太多世间的不公平之事。
每当看到那些弱小无辜的人们遭受欺凌与压迫,我的心都会像被千万根针扎一样刺痛难忍。
我常常在内心里质问自己,为什么我们这些人的性命就如此微不足道?为什么我们就得任由他人肆意践踏?”
说到这里,锦茵的眼神变得愈发锐利起来,其中蕴含着一股不屈服于命运的倔强光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