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泯斜倚在鎏金雕花榻上,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左肩渗血的绷带。
药香混着血腥气在室内弥漫,案头白诗言上次送来的安神香早已燃尽,只剩一截灰黑的香柱。
她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,想起已有七日未曾踏足相国府了,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。
“少爷,该换药了。”
小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。
“先退下吧。”
墨泯声线轻缓,指尖抚过匕首,终究只是握在掌心轻轻一按,转而垂眸将它放回原处。
铜盆里的水纹晃了晃,映出她微蹙的眉头与锁骨处泛着淡红的伤痕,那些结痂的伤口因昨夜奔波又渗出薄血,此刻像浸了温酒般隐隐发烫,她却只伸手拢了拢衣襟,掩住半片狰狞。
她撑着榻沿起身,玄色长袍下的血迹在烛光中泛着暗红。
镜中倒影映出她紧皱的眉峰,恍惚间又想起白诗言替她整理衣襟时,指尖温软的触感。
她总爱将玫瑰香膏抹在她手腕,说能驱散血腥味,可如今自己满身伤药的气息,若是贸然前去,她定会红着眼眶追问。
“少爷!”
突然响起的急促脚步声惊得她迅速扯过披风裹住伤痕。
心腹小厮捧着白府送来的食盒闯进来,“白姑娘遣人送了桂花蜜酿,还送来了信件。”
小厮瞥见地上的药碗碎片,抖着手递上一封书信。
墨泯抬眸瞥了眼封皮上的朱砂印,指尖摩挲着令牌边缘接过信笺,展开时腕间绷带渗出的血珠恰好滴在“见字如晤,你若再不来相国府,便要亲自来别院寻人。”
墨泯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,蜜酿甜香混着伤口的腥气涌进鼻腔。
她垂眸思索片刻,转身从暗格里取出好几叠信,纸张边缘已被摩挲得微微发毛,“把这些交给她。”
小厮捧着信笺,看着自家主子罕见的慌乱模样,忍不住多嘴:“少爷为何不亲自……”
“休得废话!”
墨泯猛地咳嗽起来,指缝间渗出的血珠落在信纸上,晕开朵朵红梅。
她挥袖将小厮赶出门,独自倚在门扉上,听着脚步声渐远,才敢将额头抵在冰凉的木门上。
那些信里藏着她未说出口的牵挂,从初雪到暮春,字字句句皆是思念。
待小厮离开,她踉跄着推开雕花窗。
暮春的晚风卷着花香扑面而来,恍惚间竟与白诗言身上的气息重叠。
她望着相国府方向若隐若现的灯火,攥紧了袖口还残留着她香气的锦帕。
窗台上摆放的海棠早已枯萎,如同她这几日强撑的情绪,此刻在思念的浪潮中轰然倒塌。
药瓶在青石板上骨碌碌打转,最终停在墙角的烛泪旁。
墨泯死死咬住下唇,腥甜的血顺着嘴角蜿蜒而下,在玄色衣襟晕开暗沉的花。
寒毒如冰蛇在经脉里游走,时而如万箭穿心般直捣心脏,时而又化作细针在骨髓间噬咬,时强时弱的剧痛让她几乎站立不稳。
“这毒......”
她扶着书柜的手指深深陷进雕花,木屑刺破掌心却浑然不觉。
以往寒毒发作皆是雷霆之势,这次却似猫戏老鼠般,一次次将她拖入冰窖又骤然松开。
冷汗浸透的里衣紧贴脊背,寒意与高热交替侵袭,她忽然想起那些刺骨的寒毒竟与此刻如出一辙。
喉间溢出压抑的闷哼,墨泯强行运转内息。
真气在经脉中横冲直撞,与寒毒激烈交锋。
她单膝重重跪在地上,染血的手指在青砖上抓出五道血痕。
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颤抖的背上,将挣扎的身影拉得支离破碎。
不知过了多久,寒毒的攻势终于稍稍减弱。
墨泯撑着书柜缓缓起身,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