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丝斜穿过百乐门霓虹灯牌,在青砖路上洇开暗红血渍。
程墨秋蹲在尸体旁,银质怀表链垂在深灰马褂前襟,表盖内侧嵌着的西洋镜片倒映出死者扭曲的面容。
"
程探长,凶器是这把。
"
巡捕递来裹着油纸的物件。
匕首镀银吞口处刻着拉丁字母,刀身残留的暗红与死者心口破洞严丝合缝。
程墨秋用镊子夹起匕首,瞥见刃口细微的锯齿状纹路——是漕帮特制的分水刺。
雨幕里传来胶鞋踩水声,刑事科照相师的镁光灯在巷口炸亮。
白光掠过尸体西装前襟时,程墨秋瞳孔骤缩。
半截藕荷色丝帕从死者内袋露出一角,金线绣的双头蛇在电光中吐信。
"
通知家属了吗?"
"
许家太太正在苏州省亲,已经拍了电报。
"
巡捕翻着记事本,"
死者许世昌,四十二岁,礼和洋行买办,今夜本该出席汇中饭店慈善晚宴。
"
程墨秋起身时,黑呢大衣下摆扫过墙根积水。
巷口黄包车辙印在泥泞中拖出蜿蜒痕迹,两道轮距忽宽忽窄,像是车夫跑得急了压着水坑。
他摘下半湿的骆驼绒围巾,突然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茉莉香。
"
程探长!
"
巷子深处传来惊呼。
新来的巡捕正用警棍挑起团暗色织物,赭色锦缎上绣着百子嬉春图,分明是件婴孩肚兜。
程墨秋接过证物袋时,指尖触到织物内层硬块,隔着橡胶手套也能觉出是块铜牌。
远处海关大楼传来三声钟响,雨势渐收。
程墨秋摸出怀表,表盘边缘的夜光涂料在暗巷里泛着幽绿。
四点十七分,死者怀表停在三点零六分。
他望向巷口斜对面的光明大戏院,霓虹灯管在雨后雾气中晕开血色光晕。
次日清晨,程墨秋站在百乐门后台的穿衣镜前,镜面裂痕将他的身影割成碎片。
梳妆台上散落着丹琪唇膏和夜巴黎香水瓶,最底层的抽屉里躺着半包老刀牌香烟。
昨夜白牡丹谢幕时戴的蓝钻耳坠,此刻正嵌在镜框缝隙里,折射出冰棱似的冷光。
"
程探长对女人物件倒是上心。
"
裹着银狐披肩的歌女斜倚门框,蔻丹指甲划过他手中证物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