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吴恒一向要面子。
“你们认得?”
他硬绷着腔调开口,指尖无意识捏进掌心,到底是少年人,眼底掠过的慌乱像,转瞬便被恼意掩住:“林清越,吴志!
你们合起伙来算计我吴府家财?!”
天鸣盯着他那强词夺理的模样,冷声嗤笑:“表兄说笑了,我与林公子不过数面之缘,何来的算计?倒是表兄这副当面温善、背后算人的做派,”
她眼尾微挑,病弱嗓音有些发虚,“倒叫人开了眼界。”
她望着吴恒青白交加的脸色,若不是吴志这副病弱身子,她早该像从前那样,一拳揍得对方眼冒金星,为替人顶罪、却不明不白丢了营生的二柱出口恶气。
吴恒恼羞成怒,猛地扯过画轴,耳尖通红地嚷着“不卖了”
,转身便走,腰间玉佩穗子扫翻茶盏也浑然不理。
彻底没了自小养成的君子风度。
待木门“咣当“撞出穿堂风,对兄弟俩争执置若罔闻的林清越,才慢悠悠将吴恒没收的银票推过狼藉的桌面:“半月后,他还会在集雅斋约见新的买家,你依然可以买下来。
“
天鸣挑眉,满是探寻之色:“你早算准了?”
林清越将温凉的茶盏推至唇边:“这次来,不过是把该还的人情还了。
“
“你欠吴志什么?”
“我欠的不是他。”
林清越抱臂倚着桌沿,顺带将漏进的穿堂风挡在身后:“我若劝你别管这桩梦案,你肯听么?“
他指尖敲了敲茶盏边缘,琥珀色茶汤晃出细碎光影,恰好映得天鸣瞳孔里的戒备又深了几分。
果然,他一眼会能识破自己的伪装。
为何每次都能?
她在梦里鲜少是自己原本的模样,常常都是梦中人,或男或女,或老或少。
“总爱说半句藏半句,自己累不累?”
天鸣冷笑,“你林清越到底打着什么算盘,想让我撒手不管,那咱先把话摊开了说,我毕竟还是朝廷的梦官。”
“那卖豆浆的老太婆,是众人藏在梦中的执念凝成的东西,想料理,不大容易。
你连她的执念梦境都出不去,如何解决二柱的事?”
他语调平静得像在说茶凉了该换。
可天鸣听着却像被人当面掀了短处。
但知道林清越比自己厉害许多,此番压着不悦,扫了左右一眼,没见其他人,便冷声问:“你那夫人呢?没与你一起来?”
林清越指尖正在茶盏沿上轻轻拨弄,听见“夫人“二字时,指腹蓦地碾住一片浮在水面的茉莉花瓣。
天鸣盯着他忽然收紧的下颌线,喉间那点未消的刺意在对方垂眸的阴影里莫名软了软:“算我多嘴。”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