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陶喜欢这座城市,喜欢每当甘蔗成熟的季节到来时糖厂的忙碌,也喜欢大街小巷里摇晃着铃铛叫卖的糖葫芦车。
所以他情愿留下,哪怕身旁亲友寥寥无几,也没有想过离开。
如今,他本以为会像前两年一样,在闷热的夏季独自打工赚学费,永远一个人孤独地走在街头,期待着不可能出现在路灯下的归宿。
胡鹭的出现,让杨陶的夏天一改往日的枯燥。
两人肩并着肩,沿着步行街的中轴线,缓缓向外走去。
胡鹭将脚步放得极慢,他舍不得走完这条路,希望杨陶无时无刻不停留在自己身侧。
“你老家在哪里?”
胡鹭问。
“山东,青岛。”
杨陶说,“我家就住在黄海边,离海滩只有一公里,以前每天晚上吃过饭,都会去海滩散步。”
“那你来这里会不习惯吗?”
“现在已经习惯了。”
“想过回家吗?”
胡鹭一颗心又提起来,“你之前说毕业的事,毕业还会留在这吗?”
“会吧?”
杨陶的尾音拉得很长,“也许会,嗯……也不清楚,如果不留在这里,我也不知道去哪。”
胡鹭识趣的没有再问,他给杨陶打好网约车,守着杨陶在路边等车来。
马路上一辆辆四轮车飞驰而过,“唰”
的过去一辆、“呼”
的又过去一辆。
网约车在路口绿灯亮起时缓缓驶来,停在两人身前。
杨陶转身朝胡鹭挥挥手:“明天见。”
“明天见,陶陶。”
胡鹭同样轻声回应。
听见胡鹭总是把这过分亲昵的两个字挂在嘴边,杨陶已经没有再反驳的意思。
他关上车门,透过贴着防晒膜的车窗看路边的胡鹭,黑漆漆的看不清晰。
漫长而燥热的夏季里,杨陶喜欢在空调房里睡上一整天,整栋宿舍楼只有十几个没走的学生,大部分都在参加某一比赛的集训,起得比太阳还早。
这导致宿舍楼极为安静,走廊也不再会八点钟准时喧闹起来,杨陶关掉闹钟,躺在床上和枕头缠缠绵绵。
他几乎要忘记今天和胡鹭还有约定,直到被猪猪侠的来电铃声吵醒,不可明说的小号声骤然回荡在他的床铺间,他猛地睁开眼睛。
“完了!”
杨陶一咕噜爬起来,“睡过头了睡过头了!”
他飞速洗漱,洗面奶的泡沫在手指间飞扬,清水甚至没来得及带走发根处的泡沫,人就已经离开了水池边。
着急忙慌地跑下楼,胡鹭正站在校门口,杨陶一眼就看见了他。
“葫芦!”
杨陶朝门口的方向挥手,他小跑出校门,熟练地抱住胡鹭的胳膊,说话时声音还带着刚醒时的黏糊,“你来的好早哦,等很久了吗?”
胡鹭耳尖又冒出红云:“不早,我刚到。”
他今天开了车来,之前因为住在糖坊,没什么要用车的时候,所以这辆车在停车位上一停就是大半个月,已经落满了灰尘。
为了面子上好看,胡鹭早起送车去洗了个清水澡,又趁着车子洗澡的间隙跑去早餐店买了豆腐脑,但忙碌的老板一口回绝了胡鹭加糖的请求,他只好提着两盒什么都没加的豆脑跑回糖坊,自己往里面加红糖和白糖。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