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夏的天气实在让陈峰烦心,随之而来的让事陈峰更加的闹心。
冷雨敲打着兵器坊的青瓦,陈峰用镊子夹起枚炸膛的火铳碎片,碎片边缘的锯齿状裂口在烛光下泛着冷光,三天前,亲卫营操练时,三柄火铳同时炸膛,伤了五名士兵,其中一人手掌被崩得血肉模糊。
“大人,”
兵器坊主老赵捧着本牛皮账簿,指节叩在泛黄的纸页上,“这是您的火铳图谱,膛线用的是熟铁锻打,但咱开平镇的铁矿含硫量高,锻打时容易脆裂。”
陈峰将碎片掷在砧上,发出刺耳的声响。
随军大夫提着药箱进来,箱底垫着新晒的艾草:“伤兵的创口都敷了金疮药,但炸膛时的铁屑有毒,”
他指着碎片上的暗斑,“我在伤处检出了硫黄残留,得从火铳本身解决。”
陈峰摩挲着案头未完成的火铳模型若有所思。
陈峰带着老赵走进铁矿洞,洞壁渗水在火把下映出幽蓝的光。
“看这矿脉的颜色,”
老赵用凿子敲下块矿石,断面渗出淡黄色液体,“含硫量至少三成,得用‘淋滤法’去硫。”
他们将矿石砸碎,用陶瓮盛水淋滤三日,水面浮起的硫黄结晶像层薄冰。
锻打时,陈峰亲自掌钳。
赤红的铁块在砧上翻滚,他每锤下去都能溅出蓝紫色火花——那是硫黄燃烧的痕迹。
秦霜提着木桶站在炉边,桶里是她按照着秘方配的“去硫剂”
:“趁热浇上去,”
她将液体泼向铁块,白雾腾起时,刺鼻的硫黄味淡了许多,“里面加了芒硝和草木灰。”
几日后,新锻的枪管在水中冷却。
陈峰用磁铁吸过管壁,见吸附的铁屑中不再夹杂黄色颗粒,才松了口气。
老赵用竹刀刮着枪管内壁,刀面映出陈峰的影子。
陈峰设计的新膛线呈右旋螺状,老赵对着铜制模具直摇头:“大人,这螺旋纹得用‘旋床’来铣,可咱的旋床是直刀,铣不出弧度。”
陈峰从袖中摸出枚海螺,螺壳的螺旋纹路在烛光下流转:“把旋床的刀柄改成弧形,再用湿牛皮裹住刀头减震。”
铣削时,铁屑如雪花般飞溅。
秦霜戴着皮手套递过润滑油,油中混着她熬煮的艾草汁:“艾草汁能防锈,”
她指着渐渐成型的膛线,“每寸要有五道螺纹,跟孟国火铳的六道不同,细作要是偷学,准卡子弹。”
某夜试铣,旋床突然卡住。
陈峰拆开刀头,见刀缝里卡着枚铜钉,这玩意怎么弄呢,看来晚上还得找书研究研究。
原火铳的火门设计简陋,引药常被风吹灭。
陈峰让人铸了个鸭嘴状的铜盖,盖内刻着梅花纹:“盖口要镶软木,”
他用锥子在软木上戳出细孔,“引药从孔中穿过,风吹不进,雨水也渗不入。”
秦霜用蜂蜡密封软木孔:“蜂蜡遇火即化,不影响引燃,”
她指着铜盖边缘的卡槽,“卡槽要刚好卡住火石,细作想偷换引药,得先撬断卡槽。”
老赵在铜盖上刻下“开平”
二字,刻痕里嵌着细沙,这就是防伪标记。
试盖时,陈峰故意往火门上泼水。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