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(狂笑中扯断冕旒)高祖斩白蛇平天下,到朕这里竟养出赤蛟!
(指天怒吼)雪片里映着的列祖列宗,你们当年饮的匈奴血,可曾预兆今日王莽在长乐宫地底的笑?
冰棱中冻着的绿蛾突然振翅,碎冰划破朕的掌心。
多像六岁那年,乳母用雪水煮龟甲占卜,裂纹渗出猩红写就的“莽”
字……(忽然温柔)董贤啊,你眼泪滴在朕脊背时,可曾看见雪堆的未央宫在火中融化,露出王莽持玺的倒影?
(抓雪堆砌玉玺形状,血水渗透冰晶)这传国玺……(咳出带冰碴的黑血)高祖捧它时是滚烫的,孝武皇帝抚它时是温的,到朕手里……(雪玺轰然坍塌)竟冷得剜骨!
宫檐铜铃突然齐喑。
雪,停了。
(凝视掌心渐化的血玺)原来建平四年的雪不是雪——是赤蛟褪下的鳞,是白蟒未干的血,是汉家二百年基业……(声音陡然尖利)在朕指缝里漏尽的沙!
渐台血火录:
我立在渐台最高处时,暮色正顺着渭水爬上来。
赤足下的朱砂早被青苔吞了,脚踝那道铁链勒痕却愈发刺目——三年前亲手锁的孽,如今倒成了我刘欣最体面的绶带。
王莽跪在阶下,食盒里的红枣红得蹊跷,像昨日腰斩太史令时溅在龙椅上的血珠子。
“陛下圣德感天……”
他声音黏得能糊窗纸,却让我想起董贤咽气前喉头那串血泡。
屏风上高祖斩蛇的剑尖在滴血,落地竟凝成董卿的玉扳指,内圈还刻着“元寿二年元日,共酌断肠酒”
——可那日分明是我亲手喂他喝的鸩!
河灯漂近了才看清,全是我朱批过的奏折折的船。
建平四年春旱求雨的折子,此刻正被渭水泡成浮尸的脸。
王莽突然扯开锦袍,心口那个“忠”
字刺青扎得我眼疼——当年他跪接这御笔时,袖中可藏着今日毒枣的种子?
“忠字拆开是‘中心’!”
他手指按上我胸膛的疤,那处新肉还在渗脓。
三年前渐台掷剑问天,剑痕里竟钻出食字虫,啃得《尧典》只剩“其命维新”
四字。
此刻他白发缠上阑干,转眼化成铁链勒我脖颈,另一端直通长陵地宫——原来高祖早在地下备好了绞索!
河灯忽地翻面,千千万万“莽”
字聚成黑蛟。
董贤的翡翠耳珰从枣核里蹦出来,被我踩碎的刹那,渭水倒灌上玉阶。
水纹里浮出未央宫大火的倒影,火中凤凰雏鸟衔着“太初元将”
诏书,竟与王莽袖中滑落的《代汉策》字迹一模一样!
屏风上的吕后突然眨了眨眼,人彘陶罐坠地时,我听见自己脊梁折断的脆响。